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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龙江赵景辉灼伤的童心

年第期（总第期）

作者简介　

赵景辉，黑龙江省肇州县中学语文高级教师，文学爱好者。心态和体态不谋而合，年龄和心龄背道而驰。

灼伤的童心

赵景辉

童心是天真的，童心是纯洁的，童心是美丽的；童心也是娇嫩的，像刚刚破土的嫩芽；童心也是脆弱的，像洁白的鸽子蛋。今天一棵嫩芽受伤，未来就有一棵畸形的树木；今天打碎一个鸽子蛋，未来的天空就少一只翱翔的鸽子。

在离婚比结婚轻松的现实生活中，和婚姻一起受伤的，不仅是双方的爱情，还有他们爱情的产物——孩子。

下面我要呈现给您的，是夹在父母婚姻裂谷中的孩子的童年,这些孩子有的生活在我身边，他们的故事是孩子本人或家人讲述给我的。（为保护和尊重孩子们，隐去文中所有孩子的真实姓名）。

把这些故事写出来，就是想说：

“结婚的，请谨慎要娃；要娃的，请谨慎离婚；要了娃又离婚的，请谨慎待娃！”

嫉妒让“我”如此冷酷

东东10岁时，父母因为母亲的婚外情离异，他们各自外出奔前程找幸福，他沦落给爷爷奶奶。从此他的心空再无阳光。他躲着奶奶，怕听见奶奶对妈妈的怨怼和谩骂；他怕见熟人，总感觉人们嘘寒问暖的话语里裹着一种他不喜欢的味道；他怕上学，总觉得老师和同学的眼光都怪怪的射向他，比扎针还痛。

那时，他除了怕还有恨，他最恨小他两岁的表妹。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，只要看见表妹，他在躲开她之前都要狠狠地瞪上她一眼。从前他们在一起玩耍是那么开心那么亲密，“大哥哥”“小妹妹”的呼来唤去甜得都粘手。可是，自从他父母离了婚，他就感觉表妹的一切都是对他炫耀或对他“行刺”。表妹说：“大哥哥，我爸爸出门给我买的巧克力，来，咱俩吃！”“一边去，谁吃你的破巧克力!”“大哥哥，我妈妈给咱俩买的书，咱们一起看吧！”“滚开！”小表妹被她骂的莫名其妙，常常委屈得泪水涟涟。

其实，他不是不爱表妹，而是他看不了听不了表妹的“我爸爸”“我妈妈”。直到12岁那年，他的姑姑也离了婚，表妹也像他一样沦落在他的爷爷奶奶家，他才又担起“大哥哥”的称号，又担起小表妹的保护伞。

眼泪和口水一起吞咽

澎澎从父母离婚后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，姑姑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，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上学。姑父工作在外地，每周回来都带回一大堆零食。姑姑每次分给他零食时，小妹都会嘟囔“我爸给我买的。”

姑姑不在家的时候，霸道的小表妹经常是守着一大袋子零食“咔咔”吃，那声音那气味让他无法抗拒。他甚至在吞咽口水时都呛到过自己，伴着那阵剧咳，他的眼泪滚滚而下。可是和口水一起吞进肚里的眼泪谁又能看见呢？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袋子名正言顺的零食，他也能理直气壮地大嚼一场。可是，他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，也忘了他们买的零食的味道。

不敢抬头的女孩

月月曾经是一位快乐幸福的小公主，优越的家境使她的吃穿用度永远是同龄孩子羡慕的焦点，而高大英俊又智慧的父亲更是她骄傲的底气。6岁时父亲因外遇毅然和母亲离了婚，她留在了奶奶家，后来又沦落在姥姥家。四位老人对她都非常好，可是她最崇拜最爱戴的爸爸不要她了，她像飞在高空的气球突然被树枝刺了一个洞，她的心从骄傲之巅跌到自卑的谷底，从此她的脸上再无笑容。

她说话不敢抬头、说话不敢看人、说话不敢大声。能不出门就不出门、能不见人就不见人、能不说话就不说话。直到成年，她依然是一个自卑而内向的女孩。

她是姥姥的出气筒

朵朵比自己的名字还漂亮还可爱，她也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。小时候爸爸妈妈都曾经充满爱意地说：“你就是我们的花！你就是我们的朵！你就是我们可爱的小宝贝！”可是上三年级时，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爸爸妈妈就离婚了，她就莫名奇妙的被送到了姥姥家。妈妈出去打工，爸爸从此再无音讯。

姥姥的心似乎也和她一样受了伤，经常当着外人的面哭哭啼啼，骂他爸爸,有时还莫名其妙的骂她，她稍有辩解，就耳光相加。一次在姥姥愤怒的吵骂中，她才明白——她长得太像她爸爸，姥姥见到她就想起他爸爸的种种坏，于是就把怨气怒气都撒在她身上。

从此，她尽量不和姥姥正面相对，尽量减少和姥姥接触，每天谨小慎微的一日三餐，提心吊胆的出出进进。寄人篱下、察言观色的童年使她人前人后都怯懦自卑。

为看妈妈，他绝食三天

萌萌六岁时父母离异，因为他是男孩，爸爸又是单传，懵懂之中他感觉父母纷争了好久，他被判给了爸爸，住在爷爷奶奶家。爸爸很快就再婚了，离开了奶奶家。

萌萌想妈妈，他晚上搂着妈妈的照片睡觉，白天看着妈妈在相框里对着他微笑。吃饭时，他仿佛能听见妈妈温柔的对他说：“多吃点，长得棒棒的！”可是有一天晚上，他从幼儿园回来，发现妈妈的照片不见了，他问奶奶：“奶奶，我妈妈的照片呢？”奶奶气哼哼的回答：“烧了，你成天盯着她看，睡觉也搂着，我看你早晚得得魔怔！”他不懂啥叫魔怔，他只知道那张照片是他唯一的爱，搂着她睡觉，他能感到妈妈怀抱的温暖；看着他吃饭，他能感到妈妈目光的温柔。

于是他大哭，昏天黑地的哭，边哭边喊要妈妈。爷爷奶奶连哄带吓都不管用，最后任他在自己的小屋里哭闹。最后他哭累了，睡着了，没有妈妈的照片陪伴，他一夜噩梦。梦中全是妈妈抱着他，爷爷、奶奶、爸爸狰狞的从妈妈怀里抢夺他，他和妈妈哭着喊着死死地抱着，就这样撕扯一夜。清晨醒来，他脸上还有泪。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妈妈了，奶奶不让妈妈见他，说把他心弄活了，她不好带。

今早醒来，他异常想妈妈。以前她想妈妈，还有妈妈的照片聊以慰藉，现在他只剩下干干巴巴的想了。他突然想要见妈妈，一定要见到妈妈。他知道奶奶不会答应他，他想不答应就绝食。

早饭时，他和奶奶说：“奶奶，我想妈妈，我要见妈妈！”奶奶圆眼一瞪：“你妈不想见你，她都不要你了，你见他干什么？消停吃饭，吃完饭上幼儿园和小朋友们一起玩！”他说：“见不到妈妈我就不吃饭，不上学。”奶奶强拉硬拽把他送到幼儿园，还和老师悄悄地说了什么。奶奶走后，老师给他拿来了面包牛奶火腿肠。他一样也没吃，放学回来拿给了奶奶。他真的绝食了，第二天，昏沉的上不了幼儿园。奶奶把他平时最爱吃的东西摆在他面前，他闭上眼睛，忍着泪水和口水。

第三天早晨他依然不吃饭。朦朦胧胧中，他听见爷爷对奶奶说:“给他妈打电话吧，真出事后悔都来不及。”奶奶说：“再等等，我就不信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钢儿！”他昏昏沉沉的睡去了。

当他在一种久违的而又熟悉的味道和温暖的感觉中醒来时，他看见的是满脸泪水的妈妈，他在妈妈的怀中。

站在小板凳上洗碗的孩子

他是大城市的孩子，家境很优越。漂亮能医院的护士长，帅气精明的爸爸是单位的佼佼者。他刚上一年级，爸爸妈妈离婚了。也是因为他是男孩，爸爸想方设法留住了他，把他送到了山东姑姑家。

他从小阔公子一下变成了小童工。姑姑家妹妹弄乱的玩具和屋子，姑姑叫他收拾整理；有好吃好玩的姑姑叫他让给妹妹；晚饭后，姑姑带着妹妹出去学钢琴学画画，姑姑叫他在家洗碗。

一天晚上，他照例站在小板凳上洗碗，突然传来敲门声。他很害怕，不敢开门。姑姑姑父都告诉他，自己在家时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。他关上水龙头，蹑着脚来到防盗门前。伴着轻轻的敲门声传进了“昊昊开门，我是妈妈”的声音，他的心一震。门外继续边敲门边说：“昊昊开门，我是妈妈。”仔细听听，真的是妈妈。他不顾一切的打开房门，扑进妈妈的怀里。

妈妈抱起他，看到厨房的小板凳和还没洗完的碗，看到儿子“整洁”的小屋，看到侄女满屋的玩具和零食，簌簌的泪水烫着了他的脸。

两个月后，他回到了“家”，回到了妈妈的身边。

表哥是个猥亵男

12岁的她身高一米六，已经发育的像个大姑娘了。爸妈离婚后把她送到姑姑家。姑姑姑父对她很好，让她感觉比原先在自己家好。因为爸爸妈妈总是吵架，她的三餐也因此经常冷一顿热一顿饥一顿饱一顿。刚来姑姑家时，她甚至因此而感到庆幸，直到表哥暑假回来。

表哥刚回来时她很兴奋，给她买了好些零食和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喜欢的小饰物小玩具。可是一天只有他俩在家时，表哥突然把她抱到了床上，亲她，摸她本能的害怕别人碰的地方。表哥说：“哥哥喜欢你，你不要告诉别人，你经常和哥哥这样玩，哥哥就会经常给你买好东西，还开车带你出去玩。”于是她就经常这样和表哥“玩”。

上初中的时候，表哥毕业在家乡工作。即便姑姑姑父在家，她也经常被表哥以考问功课为名带进自己的房间。

“妈妈”，请你千万别回头

妍妍五岁时爸妈离婚，她判给了爸爸，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。妈妈走后，就没有再回来。她想妈妈，想得躲在被窝里咬自己的手指。

六岁时，一天她趴在窗前向外看，看巷道里过往的行人。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闯入她的视线，是妈妈，那是妈妈。她鞋都没顾上穿就跑了出去，跟在“妈妈”身后。她想让“妈妈”回头，她又怕“妈妈”回头。她知道，只要“妈妈”一回头，她的妈妈梦就破了。就这样，她一边在心里祈祷“妈妈”千万别回头，一边光着脚丫跟在“妈妈”身后。

不知跟了多远，“妈妈”始终没回头，直到拐进一个陌生的小区。

她哭着往回走，迷路了。当爷爷奶奶大汗淋漓的找到她时，她哭得天昏地暗。回到家，她就病了。

寺庙里也不能让“我”心静

小多爸爸妈妈都再婚了，而且都又生了孩子。妈妈的孩子刚过百天。按惯例，她平时和奶奶生活，有时周末去妈妈家（这是她的老师和妈妈沟通后的结果，此前，她很长时间才能见上妈妈一面）。

周日，早饭后，妈妈突然对她大骂：“你咋这么狠心，往妹妹的婴儿车里倒水，她不是你的亲人吗?就你这心肠，就活该没人疼你！”她一头雾水，莫名其妙。看看婴儿车，枕头下面湿了一大片，她明白了，这又是她继父的栽赃。

她已三周没来妈妈家了，因为几次遭到继父的“暗算”，她就胆怯了。可这次，她真的是太想妈妈和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。

她没有辩解，收拾好书包，离开了是非地。她伤心、她闹心，她没有回奶奶家，她想找一个地方静静。不知怎地，她想到了寺庙，她来到了寺庙。寺庙的门半掩着，她小心翼翼的进来。院里松柏森森，花香鸟鸣，这幽静的环境并没有清空她烦乱的心绪，反而让她能更清净的回想过往的烦心事：

自己记事起就在爸爸妈妈的吵骂声、奶奶妈妈的争吵声中长到8岁；然后是爸妈离婚，她又掉进碎碎念的奶奶没完没了的数落声中。

再后来，爸爸妈妈各自再婚、各自生娃，她这个本来就缺怜少爱的孩子就更不招人待见了。爸爸家她是不去的，爸爸本来就冷漠，再加个后妈、再加个异母的小弟，她凑不进爸爸的“朋友”圈；妈妈家在老师的帮助下她倒是去过几次，可是继父不喜欢他，总是背着妈妈使坏。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妈妈的日子，妈妈不容易，和爸爸在一起的几年没过过清净的日子。

奶奶做东西即不好吃也不干净，切好的黄瓜条有时能看见泥巴，更受不了的是奶奶的骂：骂妈妈、骂爸爸、骂她

……

算了，不想了，明天考试，这可是升入初中的第一次月考，不能考的太差呦……

除夕夜，他在网吧吃泡面

爸妈离婚后，小鲁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。那年春节前两天妈妈把他接到了自己的新家，说让他在那过年。妈妈的新家比农村的奶奶家不知好多少倍，有吃有喝有玩。可是那个瘫在床上的爷爷好像不喜欢他，不管他干什么，总能听到很大的咳嗽声和紧接着妈妈对他的提醒：小鲁，你别动这个；小鲁，你别碰那个……

除夕晚饭后，妈妈把他叫到一边，塞他手里元钱：“儿子，妈妈送你去网吧，今天过年，你可以玩一宿游戏。”

网吧里好多人，有十三四岁的同龄人，也有好像初中生高中生的大哥哥大姐姐。一进门，里面烟气辣眼，震耳的喊叫声和着外面的鞭炮声滚滚而来。他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，就兴致勃勃的玩起来。将近午夜，网管给每人发了一桶泡面和一根马可波罗火腿肠，并说：“今天过年，免费享用。”

……

亲爱的读者，这十个孩子是我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和了解到的同类命运孩子中的“凤毛麟角”，每个孩子的故事也只是他们童年生活的“冰山一角”。我流着泪听他们的故事；流着泪想他们的故事；流着泪写他们的故事。

也许，校园那些打仗骂人最能“作妖”的孩子里有他们；也许，校外那些叼着烟卷染着“华发”的小青年里有他们；也许，社会那些用笑脸遮掩伤痛的人群中有他们。

童心如果被灼伤，也许他的一生都会有焦糊的味道！

年5月2日

（在线责编　尚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