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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dquo孩子,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

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

一.

豆大的雨滴漫漫洒洒下个不停,整个沧阳城都被浸在这大雨之中,潮湿而懒散。

茶馆里挤满了人。虽然人多,声儿却不大——抽烟袋的忘了续火,嚼蚕豆的嘴里不动弹,喝茶的那位嘴角的茶叶末子都没抹干净。满堂的人鸦雀无声,都听着台上说书的呢!

“好个龙七!三抬腿‘蹬蹬蹬’把徐大户家的几个护院踢出丈余远,转手一招‘回头望月’把桌上金砖捞进怀里,雀儿似的飞身上了房梁!众人再抬头时哪还有他,早就揭开顶瓦溜了个干净……”

台下爆发出一片叫好。

“好!”

“痛快……”

“真是爷们!”

有外地人不明就里的:“龙七是谁?”

旁边的茶客们顿时不乐意了,七嘴八舌絮叨起来:“龙七你都不认得?咱沧阳城出了名的豪杰!”

“这位爷号称‘八臂贼王’,身手了得,每次行事都在现场印上‘龙七来也’四个大字。附近县乡的保安团不知道抓了他多少次,愣是没一次摸得着他,啧啧……”

“最绝的是,龙七可是个义贼——专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、欺男霸女的豪绅、勾连匪帮的贪官,平民百姓他一概不碰……瞧瞧人家这规矩端的!”

你一言我一语,茶馆里的氛围愈发热烈起来。现如今大清是亡了,可民国的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,老百姓身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,对龙七这种侠肝义胆的贼王自然也就愈发崇敬起来——有这种人惩恶扬善,日子总算还有个盼头不是?

台上一折评书说罢,说书人下台对着一位坐在窗边的年轻人含笑鞠躬:“郭少爷还满意么?再来一折?”

这位郭少爷名叫郭阳,是县长郭四爷的亲儿子,半年前刚留洋归来。平时也没别的爱好,就喜欢来这点几折龙七的书目听,无论风雨雷打不动——他爹要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喜欢一个飞贼,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。

“不了不了,今儿就点这一折就成。”郭阳从怀里摸出一枚现大洋扔给说书人,站起身匆匆出了茶馆,往马路斜对面的铁匠铺子去了。

今天风大雨急,街上没几个行人,铁匠铺子也干脆拖到这个点儿才开门。掌柜老洪四十有六,正打着哈欠往里卸门板。见郭阳小跑过来,老洪憨厚一笑:“郭少爷,哪儿来的风把您吹来了?”

郭阳进了屋门,反手就把刚卸下的门板往上装,边忙活边不声不响地盯着老洪看。虽然是奔五的年纪,可老洪依然是条精壮汉子,常年打铁让他的身躯壮硕坚毅。他被郭阳看得发毛:“郭少爷,您这是唱的哪出?”

郭阳往门外探看一眼,确定四下无人,这才对老洪神秘一笑:“洪叔,你就别演了……我都知道了,你就是龙七吧?”

老洪一惊:“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少爷!我这做的都是本分生意,哪就跟飞贼扯上关系了?”

郭阳斩钉截铁说道:“就是你!我追龙七的那些案子这么久,绝对认不错人!半个月前徐大户家遭窃,我爹派保安团去查的时候我也跟去了,在案发现场偷偷取了脚印上的土回去化验,里头可有不少铁屑。整个沧阳城可就你这一家铁匠铺子,龙七肯定是你!”

“化验?少爷您嘴里的新词儿忒多,老洪我怎么听不明白呢?”

见老洪不肯承认,郭阳一声不吭突然反身撤步,手里一晃已从腰间摸出一柄盒子枪。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老洪,郭阳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。

老洪像是吓懵了,声音也微微发抖:“少爷饶命啊……”

郭阳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,将盒子枪收了起来。

“嘴上不认没关系,你这多年的功夫可骗不了人——刚才我拔枪的瞬间,你脚下早就拉开架势要发力了,就算我真开枪你也躲得过去。这反应和经验,不是飞贼还真练不出来!”

这虚晃一枪显然超出了老洪意料之外,他微微眯起眼睛,不置可否。

“洪叔,徐大户家丢的可不只金条,还有他最宝贝的那件宋代青瓷碗。案发到现在才半个月,你又是个稳妥性子,为避风头肯定还没把碗脱手吧?要是我真让我爹派人来这搜一圈……”

老洪微微摇头:“就凭那些废物,留不住我。”

见他终于认了,郭阳兴奋得无以复加:“我跟你逗闷子呐!我可不是帮我爹来抓你的,我佩服你!你放心,我嘴可严实着呢,你的身份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……我这趟来就是想入伙!我不缺钱,又对保安团那帮人的行动清楚得很,有我帮忙咱俩还不是手到擒来……”

“我一个人也是手到擒来。”老洪冷着脸把门板重新卸下,努努下巴示意郭阳离开,“让县长儿子跟我当飞贼?这才真叫逗闷子呐。再说你也不够格——论身手、论经验,你都嫩得能掐出水儿来。你要真不服就派人来抓我,大不了我换个地儿重来。”

“可我……”

“走吧。”

郭阳也知道留不住他。龙七在江湖上成名已久,毛头小子这点威胁他哪能放在眼里?

外头雨越来越大。郭阳冒雨离了铁匠铺子,一步三回头。

二.

可郭阳没死心。

打这天起,他往茶馆跑得更勤了。大早上在靠窗的位子坐定,一壶茶一碟点心,再点几折评书,他能在这儿坐一整天,时不时往斜对面的铁匠铺子瞄几眼。旁人只当他是纨绔子弟游手好闲,老洪心里可是门儿清:这小子还琢磨着入伙的事儿呢。

这一天,一辆黑色小汽车开路,后头跟着一辆高头卡车,一路径直开进了城。汽车本不稀奇,可车上下来的全都是高鼻子深眼窝的洋人,足有八九个。为首的洋人身穿燕尾服、头戴高礼帽,手里还拎着根文明棍,正吆喝着让脚夫们从卡车上往下卸货,净是些看不出名堂的铁皮仪器。县城顿时炸了锅,谁见过这阵仗?平时来沧阳做生意的都没几个,这伙洋人来干嘛的?

消息很快传开了:这伙洋人是英法联合的“考察队”,专程来中国考察文物古迹,这次得在沧阳住上些日子。沧阳城本就老旧,周围古迹众多,县长郭四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宣传机会,生拉硬拽地把整个考察队都接到了县政府大院里住着。满沧阳城抖搂抖搂也找不出第二个懂洋文的人,留洋归来的郭阳自然成了唯一的翻译。然而考察队的领队乔纳森是个中国通,郭阳不在的时候他也能跟周围人拽几句中国话,交流起来并无问题。

趁这帮洋人不注意,郭阳悄悄往那些仪器上瞄过几眼——这些仪器上的标签写得明明白白,翻译过来全都是些挖掘和清理工具。某次吃饭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地问了句:“你们这是打算捎带手把沧阳附近的古迹都给打扫一圈啊?”

乔纳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半天。“都是些科研用具。”

场面冷了下来,郭四爷赶忙大笑着给乔纳森敬酒。郭阳嘴上不说,心里悄悄琢磨起来:科研用具,蒙谁呐?就连这乔纳森只怕也有猫腻——他指尖粗粝,掌心和指根都有硬茧,这哪儿像个泡实验室的人呢?

接下来的几天,考察队都在沧阳城周边四处溜达,照片拍了一大堆,还带着些仪器测个不停。郭四爷派了向导给他们领路,可郭阳死活非要跟着过去,谁都拿他没辙。

这天天还没亮考察队就出发了。郭阳贪睡,这个点还没起床,对考察队的离去浑然不知。一行人乘车刚出了城,乔纳森二话不说塞给向导几块大洋:“找个地方休息,我们回来之后会联系你。”

向导当然乐得白拿钱不干活,千恩万谢地转头回了城。考察队的大卡车顺着大路开了半个钟头,一溜烟钻进了岔路小道,在城南大邙山脚下停住了。

这是乔纳森一行人早就考察好的地方。沧阳城这块地界,古时候可是兵家必争之地,五代时期还出过不少名人,自然也就留下了许多大墓。这个“考察队”明面上是来测绘古迹的,实际上干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!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,如今世道太乱,不少外国人来中国就是为了盗掘古墓、倒卖文物,里外一转手可都是上百倍的利润——小刚钻打出来的哪儿是砂土啊,那分明是哗啦啦晃人眼的现大洋!

考察队算上乔纳森在内拢共九个人,抬着车上的刚钻、炸药和风机就往山上去了。到了半山腰那块标记好的大墓旁边,几个人分好工立刻忙活起来,乔纳森担任总指挥。他干这行已有十年之久,手上的老茧都是在深山老林里盗掘古墓留下的印记,对这一套早已轻车熟路了。等两个手下用炸药轰开了墓道,乔纳森一行人戴好防毒面罩,举着手电筒就下了墓。

正午的日头过了,一行人才终于从墓道里爬出来。这一趟果然油水颇丰!

这大墓是隋朝一名贵族所有,里面陪葬的珠玉首饰、金银器皿数目众多,另有若干酒具、佛像、书画等物。但这些在乔纳森看来都是凡品,卖也卖不出什么高价;真正之前的玩意儿在他手里捏着呢——这是枚白色的珠子,通体温润如玉,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。

这珠子是从墓主的嘴里生抠出来的。乔纳森对中国文化了解颇深,知道这是古籍中记载的“白玉珠”,相传是东海精蚌凝结而成,塞入死者口中可封九窍、养生魂。他当然不信这一套玄乎说法,可个头这么大、成色这么好的白玉珠,他盗墓十年来可是头一回见!

就在乔纳森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,考察队一行人突然停了脚步。他们把器材全搬下山才发现,卡车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保安团的人,正百无聊赖等着他们下山。

“县长知道诸位辛苦了,摆好了宴席等着诸位回去呢!”

考察队众人面面相觑。乔纳森恍然大悟,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。他知道郭四爷打的什么算盘——敢情这老狐狸一开始就知道这考察队是来盗墓的,不分杯羹就想走?门儿也没有啊!

三.

“都甭客气,今天大家不醉不归!沧阳就是诸位的第二故乡,想住多久就在这儿住多久!”

郭四爷笑眯眯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对席上的几位洋人亮了杯底。

乔纳森脸色铁青,一言不发。自打被保安团接回城里,他心里就大概有了谱:县政府大院整个都被保安团围了个结实,个个荷枪实弹盯着他们。郭四爷这是话里有话,这次不给他点儿甜头哪能走得了?

想到这儿,乔纳森一咬牙也把自己跟前这杯酒闷了个干净。“多谢县长‘照顾’我们……这次考察所得的各项文物都在车上装着,县长感兴趣的话……请随便自取,权当我们的谢意。”

郭四爷大笑起来:“你看看,你看看!客气了不是?开席之前我就去你们那车上转了一圈,都是些好东西不假,可就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……不过倒也不急,不如你们一行人在这儿多住些日子,我这县政府大院也不缺你们几双筷子嘛!”

这下乔纳森脸都绿了。这还真是条老狐狸,敲竹杠连眼皮都不带翻的!看来他是吃准了考察队这次盗出了好货,不逼出实话是绝对走不了了。考察队虽然也都有枪,可满打满算也才九个人,拿什么跟保安团拼?

权衡再三,乔纳森终于还是泄了气,悄悄从怀里把那枚白玉珠拿了出来。郭四爷眼珠子骤然一亮,显然也看出这才是值钱的玩意儿。

“这是我们这次最值钱的文物……还请县长费心,找个行家来掌眼估价。卖出去之后,你六,我们四,怎么样?”乔纳森牙都快咬碎了。

这顿饭直到深夜才算吃完。郭四爷一高兴多喝了两杯,醉醺醺地回了房,考察队的队员们也挨个回屋歇着了。乔纳森回屋把白玉珠放好,却怎么也睡不着,干脆锁了门一个人出来抽闷烟。转悠到大院里的花廊,他越琢磨越是心烦:这白玉珠要是卖到法国,怎么也得翻个几十倍价格,可惜这次不得不在当地出手了……到手的鸭子虽然没全飞,可也差不多只剩了半拉翅膀,换谁能不心烦?

“咔嗒。”

夜里本就寂静,这声脆响尤为清晰。乔纳森心里陡然一惊——听声音的方向,好像是来自自己那屋?有人进屋了?!

乔纳森发疯似的狂奔过去,果然发现门锁已经被撬开了。他一个箭步蹿进屋里,一眼就看见枕头旁边那个铁盒子被人打开,里头已经空空荡荡——白玉珠被偷了!

借着门口洒进的月光,他看清了墙上印上的几个大字:龙七来也!

“有贼!抓贼!”

乔纳森摸出手枪朝天连放三枪,枪声立刻把周围守夜的保安团吸引过来,刚刚睡下的考察队成员也立刻赶了过来。可这时候还上哪儿找龙七的影子?

这颗价值连城的白玉珠,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没了?

第二天一大早,郭四爷就派了一大票人去追踪龙七的下落。可乔纳森心里愈发狐疑起来——这事儿不对!

考察队前脚刚从大墓里出来,后脚就被押回了政府大院,照理说只有郭四爷和他手下的保安团知道这事儿。再说了,从墓里带回来的那些金银玉器、古玩文物都在院里那辆卡车上堆着呢,一个飞贼不去拿这些东西,反倒来乔纳森屋里转悠?龙七是怎么知道白玉珠在乔纳森屋里的?县政府早就被保安团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,龙七是怎么进来又怎么脱身的?

最合理的解释是,这是郭四爷下好的套儿——他跟龙七串通好了,趁夜把白玉珠偷走据为己有。反正只要龙七不被抓,谁也没证据证明这一切……敢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考察队分账,而是要自个儿通吃!

乔纳森好歹也是在这一行混久了的老江湖,就这么被人阴了一手,他自然不会甘心。可郭四爷手底下这帮保安团可不好惹,硬碰硬绝对是死路。要想拿回白玉珠,还得从那个龙七身上下功夫才行。

既然最值钱的白玉珠没了,郭四爷也没了继续扣押考察队的理由,干脆让他们在县城自由活动了。没了保安团的监视,乔纳森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在沧阳城各地悄悄打听龙七的下落,还真叫他找着个突破口。

“要说咱沧阳谁最了解龙七,那一准儿是郭家少爷啊!”

甭管跟谁打听,每个人的反应都趋于一致:郭阳肯定是最了解龙七的人。他听龙七的评书,搜集龙七的各种消息,甚至连每次龙七盗窃的现场都必定去仔细探查,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。类似的言论听得多了,乔纳森心里琢磨出点儿门道:或许暗中勾连龙七、偷走白玉珠的人,不是郭四爷而是郭阳?

这念头乍一出现就在他心底生了根。乔纳森悄悄回县政府大院扫了一圈,果然发现些许端倪——郭阳的房间和他的房间距离极近,过一个拐角就到。这地界是大院东南角,除了这两间屋以外几乎避无可避,再往外就是丈余高的院墙,更别说当夜外面还有一堆保安团的人把守着。如果郭阳真是龙七同党,那龙七压根就不用跑,偷了白玉珠之后大大方方回郭阳房间就行了,等乔纳森鸣枪喊人的时候他再趁乱往外溜……天衣无缝!

四.

“嘶……”

郭阳迷迷糊糊醒了过来,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,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。他被绑在了椅子上,双手死死捆在后面动弹不得。

这地儿是荒郊野外一间破庙,周围连条野狗都看不见。乔纳森和考察队一行人围在郭阳身边,昏暗的煤油灯下,他的表情略显狰狞。

“是不是你和龙七串通好了,偷我的白玉珠?”乔纳森目光凌厉如刀,“老子当县长,儿子居然和飞贼同伙,你们父子俩还真是黑白通吃啊?”

郭阳大叫起来:“你们敢绑我?等我爹派保安团的人来……”

“保安团的人全被你爹派去抓龙七了,谁还有空管我们?你游手好闲可是出了名的,郭四爷才不管你又去哪瞎逛了呢……等他派人出来找你,你尸体都已经凉透了!把龙七和白玉珠的下落说出来,不然你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!”

郭阳还想抵抗,可考察队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捏着枪,着实让他有点慌了。乔纳森这伙人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,绑票撕票他们可真干得出来。

“我真不认识龙七,更不知道你那个什么白玉珠在哪……”

“还他妈嘴硬!”

乔纳森恼羞成怒,一拳给郭阳砸了个乌眼青,语气也渐渐变得不耐烦:“我先废你一条胳膊,再不说就废另一条,看你到底嘴有多硬!”

他从旁边桌上抽出一柄长匕首,反手就往郭阳左臂扎去。这一刀要是捅严实了,这条胳膊连骨带肉也就废了——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,一枚石子儿从庙外头飞了过来,稳稳打在乔纳森手腕正中,匕首“铛啷”一声被甩飞到地上。

众人惊愕之中,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破庙门口,正是铁匠老洪。

“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龙七。”

这下乔纳森可是喜出望外——他对郭阳和龙七的关系原本也只是猜测而已,反正白玉珠已经被偷了,真猜错了大不了带队一走了之,没想到这次还真诓出了正确结果,龙七果然和郭阳是一伙的!

“你还敢送上门来?”乔纳森使了个眼色,其余人立刻持枪将龙七围在了正中央。他本事再大,能快得过这么多发子弹?

龙七却不避不闪,大大方方说道:“你不就是想要回那枚珠子么?老实告诉你,我这回过来,就是跟你谈生意的。”

乔纳森狂笑起来:“中国佬,你跟我还有什么资格谈生意?拿命换我的白玉珠?”

龙七冷笑道:“在贼行里论资排辈,你们这帮玩意儿压根排不上号。你单知道这白玉珠值钱,那你知不知道这珠子有雌雄两枚?”

乔纳森一愣。两枚?

“照着唐代以前的丧葬习俗,这白玉珠共分雌雄两枚,雌珠封于死者口中,意为‘敬天’;雄珠压在棺椁底下,意为‘谢地’!那雄珠比雌珠值钱数十倍,只是棺椁太过厚重,在它底下开盗洞极其危险,开得太大直接就被棺椁压塌,开得小了常人根本钻不进去……”

乔纳森听出了弦外之音:“你钻得进去?”

“废话。‘缩骨功’是飞贼吃饭的手艺,你以为我之前怎么能回回都从保安团手里逃开的?”

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
老洪眉毛一挑:“你要是不信,现在就把我们爷儿俩杀了,白玉珠你这辈子也别想拿回去!你要是信我,这孩子你先捏手里当人质,我们爷儿俩跟着你回大墓,用雄珠换这孩子的命。到时候你拿了更值钱的雄珠,你们一行人直接开车离开沧阳,不用给郭四爷一分钱分成;这孩子也留了条命,那枚雌珠就留给我当作报酬——老话说‘贼不走空’,我这趟也算对得住祖师爷。这可是三方获利!该选哪条路,你自己琢磨琢磨!”

这番话掷地有声,乔纳森也不禁犹豫了片刻。又能拿到更多油水,又不用跟郭四爷的保安团正面冲突,这倒真是个极完美的结果。和队员们商议片刻之后,他点点头:“那好,咱们这就出发……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,我们就立刻开枪把你们俩打成筛子!”

五.

卡车开回大邙山脚下的时候,日头已经西斜了。

乔纳森好歹也在这行干了十年,规矩他都清楚。盗墓行里讲究“过午不入墓”,这是出于安全考虑,可他现在顾不得许多了——拿了雄珠就走,白花花的现大洋等着呢,谁能忍得住这诱惑?

“看好他们俩,一起上山!”

墓道此前已经打通,这趟进墓不用抬太多器材,只需要带些炸药和绳索以备不时之需。考察队九个人索性全都握好了枪把老洪和郭阳围在中间,用这种密不透风的阵形监视着二人到了墓口。

“你们俩,先进去!”

见乔纳森警惕极高,老洪微微一笑,拉着郭阳就下了墓。考察队的人打开手电筒紧随其后,在潮湿阴暗的墓道里慢慢前进。

过了墓道进入主墓室,空间瞬间大了不少,众人终于直得起腰了。几支手电筒将墓室勉强照亮,墓室内大部分古玩文物都已被搬出运走,只剩了孤零零一个硕大的棺椁。老洪冲后面一招手,考察队里的两名成员立刻拿出折叠铲和小刚钻,在棺椁一侧开挖起来。

“挖深些就行,一直挖到棺椁正中央的底下!不用太宽,头能进去就够用了!”

见老洪不慌不忙地发号施令,一旁的郭阳心里直打鼓。他知道龙七本事大,可关键不在于这雄珠能不能拿到,而在于拿到之后怎么办——乔纳森这帮人真的肯信守承诺,把他全须全尾地放回家,把雌珠送给老洪当报酬?龙七这名号在江湖上传了这么多年,怎么看他办事还跟个刚出道的嫩雏儿一样……

郭阳心里还没琢磨明白,那边盗洞已经差不多打好了。小钻打出的洞深度足够但十分窄小,直径最多只有二十公分,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钻进去的大小。

趁没人注意,老洪突然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道:“往后站,贴着墙边。”

郭阳一怔,虽然不明白原因,但他知道现在他跟老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老洪绝没有道理害自己。他悄悄后撤了几步,贴住了潮湿的墙壁。

“你们这帮洋鬼子们可看仔细喽,谁才是真正的贼王!”

老洪暴喝一声,原地扎好了马步。随着他的身躯慢慢扭动,老洪的四肢逐渐往躯干里蜷缩起来,整个人像一只换了壳的新蝉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的身子已缩成原来的一半大小,游鱼般钻进了刚打好的盗洞中。

乔纳森看得心服口服。这的确是真功夫……看来这“八臂贼王”的名头不是白来的,那枚雄珠的确有戏了!

盗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洞口看,生怕错过宝物现世的一瞬。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乔纳森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,洞口突然扔出一枚圆球。

“雄珠……不对!”

这非但不是什么雄珠,而且从扔上来的一瞬间就直往外喷滚滚黑烟,片刻之间这黑烟已经弥漫了大半个墓室。考察队成员躲闪不及,被这黑烟熏得双眼刺痛,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,瞬间就乱成一团互相撞在了一起!

乔纳森反应迅速,立刻摸出怀里的细纱帕子捂在眼上。借着手电筒的亮光,他看见一个黑影从盗洞中飞快钻出,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恢复成了老洪的样子。

“跟我来!”

郭阳离盗洞最远,并没受到黑烟影响,立刻跟着老洪往墓室的另一头狂奔过去。乔纳森这时候哪儿还看不出门道——自己是着了老洪的道,被这爷俩合伙给蒙了!

“站住!”他咬牙摸出手枪,也往老洪二人的方向猛追过去。然而视线被遮挡得太厉害,连开了几枪都打偏了。不过这一来一回之下双方已经拉近了距离,老洪和郭阳此时跑到了墓室的东南角,已经是避无可避了。

“你们俩以为还逃得出去?”

老洪默不作声,突然把身后墙上的一块石板卸了下来,露出了些微光线——这里竟然有个事先打好的秘密盗洞?!

见二人竟要逃跑,乔纳森不顾一切地疯狂开枪,枪声在墓室中回响不断。然而老洪速度更快,一把就将郭阳先推进了盗洞,自己则左躲右闪,接连避开了数发子弹。让他倍感意外的是,地上的一堆炸药居然不知何时被点燃了引线——这些炸药和绳索一起被堆放在墓室角落,本来只做备用,却没想到被乔纳森刚才那几枪偶然间打烧了引线,马上就要爆炸了!

“不!”乔纳森也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,他飞奔过去想要扑灭引线,然而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已经足够火花燃尽了。

“轰隆!”

一声巨响在大邙山的半山腰爆发出来。

刚从盗洞爬出地面的郭阳被这巨响震得耳膜发疼,使劲甩了甩头才勉强清醒过来。下面怎么了……老洪呢?

“龙七……洪叔!你在哪!”

郭阳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。可还没等他爬回盗洞口一看究竟,身后一件大衣突然披了上来,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心的郭四爷,以及周围涌上来的保安团。

“儿子,吓坏了吧?”

“爹?你怎么在这……”郭阳来不及思考,眼泪已经顺着脸直往下流。“洪叔他……他……”

郭四爷却摆摆手,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他走到盗洞口上,往下吆喝了一嗓子:“赶紧出来,再吓唬孩子我就往洞里填土了啊!”

“来了来了!”

片刻,老洪笑嘻嘻地钻出了洞口。

郭阳都看愣了,怎么也捋不清这里头的关系。“洪叔你没事?可……我爹是怎么知道你在里头的?还有这盗洞……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

老洪拍拍身上的泥土,笑眯眯地解释道:“先说清楚,我是飞贼不是地贼,这盗洞可不是我挖的,而是你爹今天下午挖好的。”

“我爹还会挖盗洞?!”

郭四爷把嘴一撇:“瞧不起谁呐小子?岂止是会,你爹我年轻时候可是周边四县八乡最顶尖的地贼……‘八臂贼王’这名号,我和洪老头子可是各占一半!”

见郭阳越听越迷糊,郭四爷干脆把保安团全支到墓口处理现场,自己则拉着老洪和郭阳找了个僻静地方慢慢细说。

原来,这一切都是他和老洪合力设计好的一个局!

老洪和郭四爷年轻时是师兄弟,同在老贼王门下拜师学艺。老洪学的是轻身提纵、缩骨如婴的飞贼伎俩,郭四爷学的是寻墓定坟、掘洞开棺的地贼门道。老贼王死后,师兄弟二人越过越觉得不是滋味——这世道太乱,再偷穷苦人家的钱财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?于是二人决定换种活法,老洪在暗、郭四爷在明,二人合力塑造出一个贼王“龙七”,借此惩治这乱世中的豪绅强霸、贪官恶匪!

这次的英法“考察队”也不例外。郭四爷早就打探清楚,有一伙文物贩子要来沧阳进行盗墓活动,这帮人倒卖文物、截杀商贩早就臭名在外,于是联合老洪想要将其一网打尽。但涉及洋人必须慎重,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外交事件,所以二人决定让乔纳森先行动手,等他们手握赃物也就有了盗墓的铁证!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,乔纳森盗得白玉珠的当晚保安团本已蓄势待发,只要郭四爷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考察队全员抓获,谁知这个节骨眼上郭阳竟然假借“龙七”之名偷偷拿走了白玉珠——他只想借此向老洪证明自己够格入伙,可郭四爷做好的这个局就全盘告吹了。

之后郭阳被乔纳森抓走,老洪和郭四爷也随之发现是他拿走了白玉珠。于是二人干脆顺水推舟兵分两路,老洪前往破庙救下郭阳、哄骗乔纳森一行人再次回到大墓,郭四爷则提前在墓外挖好盗洞为其留出逃生通道,再派保安团在四周埋伏妥当,只等乔纳森等人乖乖入瓮。没想到乔纳森杀心太重,竟然在开枪时误点了炸药引线……多行不义必自毙,或许天意正是如此!

“小子,记得回头把白玉珠上缴充公,这种贵重文物可马虎不得!”

郭阳挠挠头,嘿嘿一笑问道:“那……洪叔,我现在够格入伙了不?”

老洪和郭四爷相视一笑,各自拍了拍郭阳的肩膀。“还惦记这码事儿呢?孩子,你记住了:这世道越乱,越不能干那些亏心的烂事——龙七虽然号称‘贼王’,可我们哥俩自问从不愧对良心,打压的全是些民国法律奈何不了的混账无赖。乔纳森这伙人虽然都穿燕尾服、拿文明棍,可他们倒卖中国文物、丧尽了天良,这才是真正的贼!”

夜空晴朗。皎白的月光洒在大邙山上,照亮了三个挺得笔直的身影。

《贼王龙七》

作者:猫刀

状态:已完结

类型:民国功夫

锦娘说:人的道德是个很奇怪的东西,小偷是要被抓的,劫富济贫的小偷却被称为盗亦有道,难道不都是小偷吗?都偷了东西啊。感觉跟当年看《我来也》那部电视剧一样。

后来看了《武林外传》白展堂的剖析——贼就是贼,没有什么盗亦有道,才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,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被贼惦记吧。

虽然文中对于贼更多是偏向侠,也阻止了外国人带走文物,可能也就是在民国时代背景下吧。

本文转载自《超好看》杂志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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